很神奇的一件事是,看完( wán)《阳光照耀青春里》之后,观( guān)众会惊奇地发现,剧作核( hé)心并不是常见的“从神经( jīng)病院逃跑”或是“如何证明( míng)你不是神经病”这种概念( niàn)化的呈现,也不是走悬疑( yí)路线的纯粹类型片,而是( shì)心理层面的突围,突围困( kùn)住我们内心的围墙。这和( hé)我们常规意义上理解的( de)完全相反, 是反向的突围( wéi)。
常规情况下,我们会认为( wèi)精神病院是围栏、是监狱( yù),它是一个代表围困的意( yì)象,何立为被送入精神病( bìng)院后失去了自由,所以一( yī)直在想办法出去。但 精神( shén)病院外,又何尝不是呢?那( nà)是个更大的精神病院,所( suǒ)以当他终于找到机会跑( pǎo)出了青春里,他才发现精( jīng)神病人的社会化回归困( kùn)难重重。 电影非常细致准( zhǔn)确地给我们呈现了这一( yī)点:何立为回家之后邻里( lǐ)态度的恶劣转变,发现原( yuán)来自己被送进精神病院( yuàn)这件事家里人也是支持( chí)的,以及洪主任和英姐的( de)关系及结局,都告诉我们( men):要证明你不是精神病这( zhè)个问题,根本不是在精神( shén)病院里,而是在精神病院( yuàn)外。
所以我们要的不仅仅( jǐn)是简单意义上的跑出去( qù),而是真正回归正常,远离( lí)病痛,沐浴阳光。

有突围,自( zì)然就有围城。这个词这几( jǐ)年出现的频率明显变多( duō)了,不管是电影里还是现( xiàn)实里,围城都是精神状态( tài)的围城,每个人都有围城( chéng)。这部电影从精神病人的( de)视角,来告诉我们,你心中( zhōng)另外一个自己不是怪物( wù),而是应该突破的一个小( xiǎo)困难,不要一直被自己困( kùn)住。毕竟精神病人的围城( chéng)是如此“明显”,而我们大家( jiā)这些所谓“正常人”的围城( chéng)是隐藏起来的,但并不代( dài)表不存在。
从这个层面看( kàn),虽然不是传统概念上的( de)大众类型片,却真正去面( miàn)向大众了,从“精神病人”的( de)延伸概念上来讲,甚至可( kě)以称为一种时代电影。
电( diàn)影的剧情用几句话就可( kě)以概括。何立为是个有天( tiān)才能力的游戏程序员,被( bèi)公司和哥哥联手关进精( jīng)神病院。之后公司侵权拿( ná)走他的游戏创意并取得( dé)成功,何立为想要逃出精( jīng)神病院,和公司打官司,拿( ná)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。被( bèi)剥夺一切正常权利的何( hé)立为,历经了整整14年打官( guān)司,才拿回属于自己的利( lì)益,也重新变成一位具有( yǒu)民事能力的正常人。同时( shí),在这个过程中,他也帮助( zhù)青春里的病友们面对自( zì)己、接纳自己,更加积极健( jiàn)康的生活。

电影为了可看( kàn)性,做了有趣的结构性尝( cháng)试——为保持悬疑感,并没有( yǒu)把骆驼的身份上来就揭( jiē)晓。所以前期和公司“勾结( jié)”的青春里,也就变成了反( fǎn)派机构,何立为的目标是( shì)逃离精神病院,因为他一( yī)直认为自己是被冤枉的( de),被公司和青春里联手“控( kòng)制”了。前半部分,影片着重( zhòng)刻画青春里病人们的种( zhǒng)种“表现”,这里刻画的每一( yī)个病人都是有自己的病( bìng)症和特点的,他们都有自( zì)己的灵魂。洪主任的暴戾( lì)管理,目的就是将观众的( de)目光聚焦在“正常人逃离( lí)精神病院”这个“游戏主线( xiàn)任务”上。
而在骆驼的身份( fèn)揭晓后,公司和青春里的( de)剧情开始走上岔路。电影( yǐng)的悬疑任务完美完成,公( gōng)司继续作为反派,来引出( chū)打官司这一重点叙事动( dòng)力,青春里则从监狱变成( chéng)乌托邦。
后半部分顺理成( chéng)章将叙事重点放在了真( zhēn)正的情绪突围,内心的救( jiù)赎。何立为在这部分的主( zhǔ)线任务是将公司告上法( fǎ)庭,维护自己的游戏原创( chuàng)者的合法权益,同时也更( gèng)加密切了和青春里病友( yǒu)们之间的关系,他在青春( chūn)里的生活也愈加自如。在( zài)精神病院,他反而能慢慢( màn)变回所谓的正常人,逐渐( jiàn)能实现和患有精神病的( de)自己自洽。青春里成为了( le)阳光照耀之地,用大家的( de)关系和何立为自己的努( nǔ)力驱散心中的黑暗,完成( chéng)精神状态的重构。

电影里( lǐ)可解读的意象很多,但核( hé)心主要围绕“围困与突围( wéi)”来展开。何立为被困在时( shí)间和回忆里,对此影片里( lǐ)有 四个意象值得关注:手( shǒu)表、丢手绢、骆驼和突破围( wéi)墙的树。
1、手表,“每个人都有( yǒu)自己的时间,没法用别人( rén)的表”。代表的何立为人生( shēng)时间的停滞和重新出发( fā),被抓进青春里的时候就( jiù)一直在注意不动的手表( biǎo),后面被方宁抢走,后面逐( zhú)渐恢复正常时从方宁那( nà)里拿回来,和春春上火车( chē)时候也一直关注手表说( shuō)时间不对,而最后院长送( sòng)了何立为新表则代表着( zhe)何立为的“新生”,人生的时( shí)间得以重新开始向前。
2、丢( diū)手绢和骆驼,则是何立为( wèi)童年创伤的代表意象,是( shì)围困住他的心魔。母亲当( dāng)初离开时候丢下手绢,何( hé)立为则寻找母亲三天三( sān)夜没有喝水,故而被叫骆( luò)驼这个外号,所以骆驼即( jí)是另一个何立为,一个可( kě)以在困境中支持他的人( rén)格,所以在创作丢手绢游( yóu)戏遇到瓶颈和打官司失( shī)败这样的时候他可以看( kàn)见骆驼,而最后何立为成( chéng)为正常人的标志便是控( kòng)制了“骆驼”,或者说,他不再( zài)需要骆驼,他就是骆驼,骆( luò)驼也是他。
3、突破围墙的树( shù),则是突围的代表意象,大( dà)树生长探出围墙,制作秋( qiū)千送方宁出逃(想象)而被( bèi)砍掉,何立为寻找到落在( zài)外面的种子并重新种树( shù),外面的树也会把围墙压( yā)垮,树即是对阳光(自由)的( de)向往,并且春春的思维即( jí)是“一棵树”,和她所向往的( de)“一片森林”,随着冲出围墙( qiáng)生长的树和最后他们(何( hé)立为和春春)找到的森林( lín),这也是互相映照的地方( fāng)。

其实看完这部电影想到( dào)的问题是:逃避可耻但是( shì)有用?但至少在影片中逃( táo)离是没有用的,电影中何( hé)立为费尽心思换装逃跑( pǎo),最后也是被抓回去,不能( néng)是逃离,而应该是突围,人( rén)物的主体性和心理的主( zhǔ)观能动性是最重要的,我( wǒ)们要真正为了自己而战( zhàn)、而活。
精神病人从来都不( bù)是简单的躁狂暴力的代( dài)表,他们的形象往往是被( bèi)污名化的、偏见化的。他们( men)只是生病了,更多是遇到( dào)压力,不知道如何面对,身( shēn)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开启( qǐ)的结果。现在精神障碍的( de)现状也非常普遍,全球约( yuē)10亿(12%)的人患有各类精神障( zhàng)碍问题。我们谁又敢说,自( zì)己不会成为下一个何立( lì)为呢?

与公司的“抗争”贯穿( chuān)始终,而引出的《精神卫生( shēng)法》也非常具有现实意义( yì),只有制度进步,才能保护( hù)我们普通人的权益,在丢( diū)失一切后还能抓住这最( zuì)后的救命稻草,这绝不是( shì)在盲目上价值。我觉得这( zhè)也是这部电影最贴近阳( yáng)光的部分,普通人即使被( bèi)践踏到最底层,丢失社会( huì)身份,依然能一次次努力( lì)站起来,为自己的尊严和( hé)生存的权利而战。